原标题：近六成90后有实质性负债：贷款获得的一切，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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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微博上看到「近六成90后有实质性负债」这个话题。
关于90后的负债，过去一度流传着一个说法：90后人均负债12.79万元，负债率高达18.5倍。
但稍微算一下就知道，这个数据不太靠谱。
根据第六次人口普查数据，中国90后数量为1.74亿，如果人均负债12.79万元，那么90后群体的负债规模将超过22.2万亿，而截至2017年末，全国住户部门债务余额40.5万亿元。
90后负债占到全社会负债的一半多，等同于全民的总房贷（截止2017年末，个人住房贷款余额正好也是22.2万亿），这个显然不太符合常理。
该谣言@吴晓波频道在《90后人均负债12万？假的》一文中有专门的辟谣。
而「近六成90后有实质性负债」这个话题，有@人民日报的官方微博转载，我觉得还是有可信度的。
所以我去查了下数据的出处——来自尼尔森的《2019中国消费年轻人负债状况调查报告》。
报告把研究对象分为3个群体：
- 已工作的90后 （这里专门指90-94的群体，以下简称90后）
- 已工作的95后 （以下简称95后）
- 在校学生 （18-29岁，以下简称学生）
90后有负债比例是87%，扣除因使用“支付工具”（指信用卡、花呗、白条等）造成的负债后，90后有实质负债的比例为57%，将近六成。
这就是「近六成90后有实质性负债」这一说法的来源。
按同样的算法，95后有实质负债的比例为39%。
但负债用在不同的地方性质是完全不一样的，比如买房欠下的按揭 ，那就属于用杠杆购置资产，但如果是吃光买光花光光，那就是在享受生活。
所以我又去查了下拥有房贷的受访人群比例，发现90后中有25%有房贷，95后为5%。
扣除支付工具和房贷因素后，90后有实质性负债的比例应该不低于32%，95后不低于34%。
昨天在公众号发起了这个话题之后，大家的反应很不一样。
有人说自己身边没听说过谁是有负债的（IT从业者）。
也有人感觉自己身边超前消费的同龄人比较普遍（学生群体）。
有人觉得90后一般都有60后70后的父母保底，所以有负债的人群比例虽然高了点，但也能理解的。
也有一些是负债比较严重的。
比如身边朋友有贷款超过10万，已经填不上窟窿了。
甚至还有留言说，老婆的表妹欠了20万高利贷享受生活，最后父母不得不卖掉房子给女儿还债的。
一个人看到的东西往往和他的生活圈子有关，会有比较大的局限性，所以个例并不能代表普遍情况，数据会更全面一点。
接下来我会根据《2019中国消费年轻人负债状况调查报告》说一些我的看法，并且文末会对这份报告可能存在的偏差做一点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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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报告，如果把支付工具算进去，工作90后、工作95后和在校学生有负债的比例分别为87%、90%和69%。
这里的支付工具包括信用卡及各类互联网分期消费支付工具（如花呗、京东白条、分期乐等）。
支付工具是把双刃剑。
如果你合理使用，其实相当于是从银行和平台薅到了羊毛。
就拿我自己来说，我习惯把多出来的钱拿去买理财和存款，日常开销就从花呗和信用卡里支付。
只要每次都能在还款日之前把该还的钱还了，那么相当于每个月都能多赚一笔利息钱。
这就很容易得到一个结论：如果所有人都能合理使用支付工具，那么银行、支付宝、京东等平台，是在花钱补贴自己的用户。
但是很显然，平台和金融机构不是来做慈善的。
他们变着花样鼓动你来用信用卡、用花呗、用白条，一定是有所图的。
这背后的猫腻就在分期偿还和提现的利率。
我们以花呗为例。
我这个月用花呗支付了4384.8元，如果选择分期偿还，那么我每期要偿还的费用是397.56元。
界面中还会跳出提示，说我12期总手续费是8.8%。
这个8.8%是怎么算出来的？
我试了下，用月还款金额乘以12，再去除以本金，并减-1，这样算出来正好是8.8%，即：
397.56*12/4384.8-1=8.8%
但 这个算法完全是在忽悠你。
因为你每个月都有还款，比如第一期相当于只借了1个月就还给花呗了，第二期只借了2个月，只有最后一期才借了12个月。
所以正确的算法应该用IRR（内部收益率）进行计算。
我用 Excel 模拟了一下现金流，算出来花呗的分期还款实际年化利率高达17.07%（Excel 有专门的IRR计算公式，具体计算方法就不展开了）。
花呗展示给你的利率是8.8%，但你实际上要承担的利率却高达17.07%。
金融领域，把这种现场称之为“利率幻觉”。
要知道普通人能买到的无风险理财收益也就4%+、5%+（对应现阶段的各银行推出的创新型存款产品），而花呗却从分期还款的用户中收取17.07%的高利率。
这就是为什么支付宝又是给你发红包，又是搞各种活动，想要让你用花呗进行支付。
支付宝其实是在和银行抢用户，因为传统的银行业就是通过信用卡分期从用户那儿收取高额利息的，花呗只不过是阿里家推出的另一种形式的信用卡（能够理解为网络信用卡）。
而借呗对应的就是信用卡提现功能。
比如支付宝给我的借呗利率是万分之3.5，它还会告诉你一千元用1天只需0.35元（利息），说的好像不要钱一样。
但你用日利率乘以365天就会很容易得出，实际年化利率达到了12.78%（因为我从来没有用过借呗，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完全按照单利算的，有些银行的信用卡提现甚至按月进行复利计算，那就更高了）。
我顺便也去试了下腾讯的微粒贷，发现利率更高，达到万分之4.5，相当于年化16.43%（按单利算）。
所以我给你的第一条建议就是， 不到万不得已，千万别用账单分期、信用卡提现以及借呗、微粒贷这些产品，它的实际利率远远超出了普通人的无风险投资收益。
还有读者给我留言说：
“现在很多电商搞活动都是多少期免息，不分白不分。只要确定自己能偿还得起，我倒认为这是90后消费观更科学的体现。”
这里我想说的是，分期购物，如果是全部免息，那确实是商家、平台给你的羊毛，这个不拿白不拿没错；
但 如果是部分免息，比如3期免息、6期免息，那真正理智的做法是用IRR工具算一算实际年化利率。
如果你不会算，或者没算过，那未必是科学消费观，可能只是在不知不觉被薅了羊毛。
03
回到《2019中国消费年轻人负债状况调查报告》，扣除了因为使用支付工具（花呗、信用卡、白条）而导致的负债被称为实质性负债。
工作90后、工作95后和学生群体拥有实质性负债的比例分为是57%、39%和21%。
那么这些负债到底是指哪些负债？
从报告给出的公式可以看出，扣除支付工具（信用卡和互联网分期消费）之后，还剩下房贷、车贷和网贷。
由于房贷相当于用杠杆购置资产，这部分负债属于良性负债，拥有房贷的人反而是经济实力更强的象征，所以这里我把这部分群体剔除出去。
好在调查对房贷进行了专门的统计，受访人群中拥有房贷的比例是12.4%，其中90后有房贷的比例是25%，95后是5%，在校学生是0%（不代表一个都没有，也可能是四舍五入之后比例为零）。
那么 扣除支付工具和房贷这两项因素之后，90后有实质性负债的比例不低于32%，95后不低于34%，学生群体为21%。
这个比例我个人觉得还是偏高了。
因为这个时候负债只剩下车贷和网贷这两项了，有多少人有车贷没有专门的统计，所以没法准确量化，但报告中有车贷在债务中所占的比重，仅为1.7%，由此推断，有车贷的人占比是比较小的。
90后、95后和学生群体所背负的实质性债务，绝大多数来自网贷。
他们有能力偿还吗？
报告显示，从来没有逾期的比例是87%，有过逾期的比例是13%。
也就是说，有13%的年轻人已经当上了“老赖”，他们的信用已经有污点了。
而那87%没有逾期的，必然有一部分是采用了账单分期的方式进行还款，那就意味着他们承受着各平台和金融机构的高昂利率在维持自己的账单。
还有一个值得关注的现象是，报告中有一个问题：当还款困难时，你会采取什么处理方式？
结果得票率最高的选项是“寻求家人或者朋友的帮助”。
说白了，就是“啃老”或者找朋友接济。
得票率第二的选项是“选择可以分期还信用卡的平台代付”。
这部分人其实是在拖延账单的到期日。
所以，表面上有87%的人从来没有逾期，但这个数字的背后是有水分的，要么是自己欠下的债找了亲友来还，要么是“拆东墙，补西墙”来拖延账单的还款期限，而代价是承担高昂的利率。
04
对于一个国家的发展而言，允许负债可以有效促进消费，而消费会成为拉动GDP增长的动力来源。
但如果负债比例过高，会影响整个国家的金融安全。
美国的次贷危机就是前车之鉴。
而对于我们国家而言，我个人的看法是网贷应该被重点监管。
像花呗、白条、分期乐这些，好歹平台还能通过收集到的数据，依据风控给出相应的贷款额度。
而有些网贷平台，他们并不掌握用户的数据，却不断地以0门槛给用户提供贷款额度，这必然会导致一屁股的坏账。
而平台是要盈利的，坏账很多还想盈利，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贷款利率极高，用高利润来对冲坏账率。
要么采用非法的催收手段，裸条、暴力催收，都是这一背景下的产物。
这类平台，会给社会带来很大的负面影响。
有一位读者就专门和我分享了他家人的经历。
“缓缓，这些正规贷款其实还算好的，年轻人贷一点也无所谓了。最吃人的就是小额信用贷款，或者换个名字，某些套路贷，真的是害死人。这些小额贷款公司给当事人贷款时，只要一个人带着身份证拿着手机就能贷出钱来。
我大姑姐一直赋闲在家，也不上班也不工作，前一段时间突然找我们来求救，说她欠了30多万的各类贷款，拆了东墙补西墙，实在控制不了局面了。
就在找我们求救的前半个月，她自己拿着身份证和手机就到了一家小额贷款公司贷款7000元，实际到手5000多元，一个看上去一点偿还能力都没有的人，这些公司就敢随便借钱给他们，也就是说这些公司看中的根本不是来借钱的人，而是借钱者的家人、朋友。”
其实这名读者还是位公安。
他说早些年他接触的案子，被害人还需要拿着自己的银行卡跑到银行转账机上进行转账，最多也就被骗走银行卡里的钱，而在移动互联网时代，借贷非常方便，手机上点几下额度就下来了，再通过二维码扫一扫钱就到了骗子的账户里，损失的不仅仅是当下的财富，还透支了未来。
对于这类0门槛的网贷，我个人的建议是千万不要去碰。
一旦沾上了，很可能就是迈向深渊的第一步。
所以当我看到90后有实质性负债的比例不低于32%，95后不低于34%，学生群体为21%，还是有点担心的。
要知道这个数据是已扣除支付工具和房贷的，而车贷的比例又极低，所以他们背负的其实就是网贷。
以上是负债涉及的人群比例，好在另一组数据是能够稍稍让人感到安心的：大家的负债率并不高。
受访年轻人平均债务收入比（月负债/月收入）为41.75%，扣除支付工具部分，实际债务收入比为12.52%。
也就是说，有负债的人比较多，但负债相对收入的比例并不高，依然在可控范围内。
05
接下来说说我对这份报告结论可信度的看法。
报告调查了3036名受访者，并且是根据第六次人口普查，对中国12个区域的人口分布比例进行抽样。
从绝对数量上来说，3000多的样本数量并不少，但考虑到到中国巨大的人口基数，光是90后就有1.74亿，所以这个样本从比例上来说无疑是偏小的，这就容易产生误差。
并且我很好奇他们在抽样时有没有充分考虑职业差异。
公务员、企业白领、蓝领工人、服务行业从业者，职业的不同，收入、消费水平、消费习惯，会有巨大的差异。
而调查采用的是网上问卷的方式（耗时15分钟），这种方式其实更容易吸引白领、公务员群体去参与调查。
试想一个流水线上的工人，忙了一整天，你让他下班后在网上参加调查问卷，这个我觉得有点太为难人家了。
快递员、外卖员、理发小哥、按摩小妹也是类似。
另外还有一组数据让我觉得不可思议。
在这份调查报告中，全样本有房贷的比例是12.4%（绝大多数来自90-94群体）。
但在债务比重中，房贷占比竟然只有2.9%。
要知道房贷金额往往是比较高的，但在这份报告中房贷的占比却远远低于互联网分期消费和信用卡，甚至还不到网贷占比（6.6%）的一半。
所以我对调查结果的准确性是抱有怀疑的。
要么取样的方法不够科学合理，要么受访者在填问卷的时候隐瞒了实际情况。
所以我对这份报告的解读，侧重点还是在有实质性负债的人群比例：90后不低于32%，95后不低于34%，学生群体为21%。
考虑到受访人群的经济实力完全有可能是被高估的（即受访的白领、公务员群体比实际比例高了，蓝领和服务人员比实际比例低了），所以实际的负债情况有可能比这个数据要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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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再补充一些看法，关于贷款和社会分化。
公众号“城市数据团”曾做过一个模拟社会财富分配的数学模型。
假设有一个100人的小社会，每个人在18岁时获得了100元的初始资金，他们每天要消费1元钱随机给另一个人，就这样一直到65岁退休。
每个人在退休前都有17000次财富分配的机会，而且由于是随机把钱给另一个人，所以这是一个完全公平的财富分配机制。
那么按照这个规则，社会的财富分配会变成什么样子？
（说明：1.上图中横轴标签代表一个玩家的编号，柱子的高低变动反映该玩家财富值的变化。2. 当某人的财富值降到0元时，他在该轮无需拿出1元钱给别人，但仍然有机会得到别人给出的钱。）
答案是：程序运行17000次之后，这100个人的财富差异会非常大！
如果按照财富值进行排序，整个社会的财富分配状况接近于幂律分布。
也就是说，即便是在完全公平的规则下，大部分的钱依然进了少数人的口袋，这就是社会运行规则的残酷之处。
如果允许借债会怎样？
模拟的结果是，贫富差距会进一步加大。
借债看上去是让穷人在走投无路时多了一个选择的机会，但最终却会让大部分的穷人从原本的一贫如洗变成负债累累。（注：这是一个统计结果，极个别穷人也可能通过借贷翻身，但整体上会加剧贫富差距）
要知道，这还只是理想社会中的模拟结果，即：每个人初始财富一样，财富分配方式完全公平，并且借贷采用的是0利率。
而现实社会中，完全公平的财富分配方式根本不可能存在。
资源越多的人，获得财富的机会也更大，更别提穷人还在不知不觉间承担着高昂的利率。
这里的穷，也包括认知层面上的穷。
同样是年轻人，有的人充分利用了信用卡、花呗等金融工具，帮助自己实现资金的跨时间分配，以获得额外的收益，而那些被负债搞得焦头烂额的人，他们本来就穷，还要承担高额的利息给银行、给平台源源不断地提供利润。
金融工具在方便了我们的同时，也带来了一个社会性的后果——人和人之间的两极分化比以前更严重了。
更让我觉得可悲的是，竟然是那些穷人在用自己微薄的收入不停地去给平台“输血”，而且这个过程并没有人逼着他们，他们是自己一步一步、不知不觉间做着“削贫济富”的事。
这种行为不仅愚蠢，而且让我感到悲哀。
所以这里也给大家一些建议：
1.不要让自己有债务积累，如果有，宁可找家人帮忙也要赶紧还掉。
马云曾表示：“在网络上借钱太容易，有“310”借钱模式，3分钟申请，1分钟到账，当中0人接触。你可以借1元甚至100万。这是科技改变世界，也是年轻人从不考虑资金问题的原因。”
可一旦你在信用卡、花呗、借呗、微粒贷上有债务积累，那就意味着你要承担高昂的利息，相当于是在不断给平台输血。
这从经济上来说是极其不划算的一件事。
所以我建议宁可先找家人帮忙把钱还了，大不了到时候再连本带利把钱还给家人。
也有一些骗局会千方百计试图忽悠你从这些平台上套现，一定要注意防范。
2.不要去碰网贷。
网贷的利率比正规平台还要高得多，一旦沾上了，等待你的可能是数倍于本金的负债，以及无尽的骚扰。
而且他们不仅骚扰你，还会骚扰你通讯录中的所有亲朋好友（这就是怎么回事网贷平台往往会要求获取你的通讯录权限），让你在亲友面前抬不起头。
3.学会支配自己的财富。
年轻的时候大多收入不高，直接去做投资理财，转化成的实际收益会很有限，这样一个时间段投资自己，让自己多学一点东西，其实是最有价值百科的投资。
所以如果你的支出是用于学习（无论是学习知识，强化自己的职业技能，还是学习理财），当然是值得鼓励的。
但如果是用于消费，建议量入为出，控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
对于花呗、信用卡、白条、分期乐这样的支付工具，有免息的当然好，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你获得额外的收益，但如果你发现了自己是冲动消费的那一类，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会造成债务积累，那我建议你干脆关掉这些功能。
不要用自己微薄的收入去补贴商家和富人。
“花今天的钱，圆明天的梦。”
这听起来很美好。
但一旦成了“破产姐妹”，被债务追着屁股跑的滋味会很糟糕，也会让你失去抵御风险的能力。
最后，引用茨威格在《断头皇后》中也有一句经典名言：
“她那时候还太年轻，不知道所有命运赠送的礼物，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缓缓君：985高校工科男，时代华语图书签约作者。有一些故事，也有一些观点；有一点理性，也有一点温度，已出版《我就喜欢这样的你》。公众号：缓缓说（huanhuanshuo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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